第一章：天渐雪爷孙俩
虽然是刚进冬，但是东北的雪已经开始刮起来了。
建国屯靠边的一家院子里，天色刚刚蒙蒙亮，大春套好了毛裤，打着哈欠下了炕。
地面上的火盆子里还有一点点的火星，就算燃烧了一个晚上，还能保持着一点点的温度。
拿起了一旁的炉钩子，从火盆里面扒了出来两个烤熟的土豆，放在手心中，大春才清醒了一些。
走到了外屋地，大春拿起了葫芦瓢，来到了水缸跟前，用瓢地敲了敲水面，将冰碴都敲碎，然后喝了一口井水。
冷的大春打了一个哆嗦。
“起来了快点收拾，一会儿好去河底看看那个玩意是啥。”
外屋地连着的仓房里面，大春爷爷喊了一嗓子。
“嗯呐！”大春又舀了一盆水，用凉水洗了脸，这下子大春彻底精神了。
将手中的烤土豆三口两口咽了下去，大春推开了门。
嗡……
旋风刮着，冷气瞬间钻门而入，外面又开始下雪了。
大春家的土平房很低，门框也不过才一米七几，大春弯着腰出了门，然后舒展了一下身体，带上了狗皮帽子，用力压了压，朝着自己家的牛棚走了过去。
二棉胶皮鞋踩在了薄雪上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
牛棚里面两头老黄牛正趴在了苞米杆儿上，嘴巴不停的搅动，吐出一道道白色的雾气。
走到了一旁的袋子里，大春蹲下身子，拿出了一块儿发霉的豆饼，掰碎了丢在了老黄牛的嘴边儿：“真是便宜你们倆牲口了，快点吃。”
然后转过身儿，又在屋里打了一桶水，丢在了黄牛的嘴边儿，然后用麻绳在腰间狠狠打了个解，不让冷风灌入怀里。
“爷，好了！”大春扭过头，对屋子里招呼了一声。
屋子里的大春爷爷带着老花眼，正在给一个大红棺材涂油漆，听见了外面大春一喊，点了点头：“这就来了。”
将红棺材最后一点儿涂满，刷匀，将油漆盖子好好盖好，然后满意的看了看红棺材。
在老东北，提前把自己的棺材准备出来是福分，棺材在家里留的时间越长，越是能够给家里晚辈带来福气。
尤其是大春爷爷这口棺材，更是上好的红松木，单单红油漆就涂了三层！
从怀里掏出了烟袋锅，放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，然后从中山装里掏出来烟口袋，拿出一捏碎烟，压入烟袋锅里，划一根火柴点燃。
大春爷爷吧唧吧唧嘴儿，觉得特别解乏。
带上了手套，大春爷爷走出了门，然后关上了门，用锁头锁上，来到了大春的身边。
“天快亮了，走吧。”
虽然刚进十一月，但是已经是满世界的雪白，爷孙两个一人手中牵着牛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河边上，身后是建国屯里面家家户户烟囱里面升起来的炊烟和狗叫声。
终于，在转过了两道山弯，一个河汊子这里，爷孙两个人停在河边上。
在河边的山上，大春爷爷早就已经做了一个木头滚子，然后撑在了树上。
大春将牛赶在了山的另外一边，然后拿起绳索，拴在了两头黄牛身上，然后绳索丢在了木头滚子上，将木头滚子当做滑轮轴承。
大春爷爷这边儿已经捡起了几块石头，砸在了河面上。
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，虽然已经飘起了雪花，但是毕竟还没有进腊月，河面上的冰只有二指厚。
大春从山上跑了下来，来到了爷爷面前，抚了抚自己的狗皮帽子：“还在吧？”
大春爷爷双手背在了身后，点了点头：“恩，还能瞅着，你下去快点，别动感冒了。”
大春咧嘴一笑，然后来到了河边儿，脱了衣服，将绳子咬在嘴巴里，一个猛子扎进了这条河里。
说是河里，但是实际上也有二十多米宽，好在冬天水瘦，水流不快。
大春虽然从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，但是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显得格外阳光。
身体入水，所有的毛孔都好似针扎一般，大春的身上瞬间激起来一层鸡皮疙瘩。
不过好在还未彻底入冬，况且大春本身就身体素质不错，也有过几次冬天钻进水库起渔的经历，所以今天虽然寒冷，但是也不是难以忍受。
水流分开，大春慢慢接近了河水底部。
这一片是这道河水的拐弯河汊处，河水底部并非是淤泥，而是一层沙底。
大春将嘴巴中的绳索拿在了手上，然后栓在了河底之中的大家伙之中。
这才付出了水面。
“栓紧了么？”大春爷爷蹲在岸边上，摆弄着棉手闷子，看见了大春从河水中冒出头，溅起涟漪，松了一口气，然后急忙问道。
“嗯哪，老结实了……”大春游到了岸边，然后拿起了毛巾擦了擦身上，抓紧的套上了线裤棉裤，然后在一旁活动了起来。
大春爷爷干枯的手掌抓起了手中的鞭子，然后将麻绳放在了中间的木头棍子上。
鞭子一甩，在丛林中发出啪的一响。
两只黄牛开始拉动着麻绳朝着山弯下面走去。
麻绳一下子绷紧，带着安在树上的木头滚子转动起来。
利用树上整个木头棍子当做轴承，另外一端的麻绳也立刻绷紧，将水中大春套紧的大家伙慢慢拉了上来。
水流之中开始发黑，大春在一旁踮着脚向下看：“爷，这玩意儿真的上来了。”
哞……
山弯下，两头牛吼叫着，因为太用力，牛身上发出热汗，因为天气寒冷，就像是牛身上散发着仙气一样。
距离远处一看，松树林中，老头叼烟袋，两头牛散发着仙气，远处炊烟鸟叫狗吠，倒也祥和。
麻绳绷紧，河水开始翻滚变成了黄色，大春在一旁将手心放在了嘴边儿，哈着气，让自己冻通红的双手暖和一点。
哗啦啦……
估计是水底的这个家伙在沙底陷的并不深，在两头黄牛用力下，没多久就给拽了上来。
这个大笨家伙一露出水面。
大春激动一拍大腿，扭过头看向了正在抽烟袋挥舞牛鞭子的爷爷。
“嘿！爷！真是这玩意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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